艾登在沥青里呼吸。

他的鼻腔灌满冰冷的原油，却闻到1948年波本威士忌的味道。

睁开眼时，自己正坐在老式巡逻车里，仪表盘泛着铜绿，

后视镜挂着的十字架逆时针旋转。挡风玻璃外是黑白电影质感的街道，

穿呢子大衣的男人们拎着煤油灯，灯罩里跳动的却是电子屏蓝光。

副驾驶突然出现牛皮纸档案袋，火漆印刻着“时间管理局”徽章。

艾登抽出文件时，纸页化作灰烬在空中拼出字迹：

仪表盘收音机自动开启，沙沙声里混着女孩的笑：

“你忘了吗？去年这时候，你亲手给教堂大钟灌过润滑油。

”艾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记忆裂缝里漏出画面：

自己穿着1948年警服，将某种活物般蠕动的黑色油脂，注射进青铜钟的机芯。

车窗外掠过一道红影。艾登猛踩油门追上去，

轮胎碾碎的梧桐叶在腾空瞬间变成电子元件。

红裙女孩跑进全镇唯一的电影院，海报上是

1955年上映的《午夜钟声》，

主演名单第三个名字被血渍覆盖——那正是艾登母亲的名字。

放映厅座椅布满蛛网，银幕播放的却是三天前的监控录像：

艾登在警局签收调令时，钢笔尖戳破了纸张，

墨迹渗入木桌纹路，竟组成与怀表里相同的集体照。

女孩坐在第一排啃苹果，果核露出微型齿轮：“你还不明白？你才是最新那枚锈掉的齿轮。”

银幕画面突变。艾登看见自己站在钟楼顶端，

怀表黏液腐蚀了青铜钟表面，显露出生物质感的猩红内壁。

1987年失踪的邮差被黏液包裹着从钟里爬出，

他的左眼变成怀表表盘，右手举着艾登的配枪：

“第42任警长，你违规携带了时间外的武器。”

枪响时，银幕炸开无数裂缝。艾登扑倒女孩滚进后台通道，

摸到她后颈的金属凸起——那是一枚嵌着编号的青铜螺丝，

编号与他调令文件上的防伪码完全一致。通道尽头传来齿轮咬合声，

成百上千个“艾登”正被传送带运往焚化炉，

他们有的长出钟摆舌头，有的胸腔裂开露出齿轮组。

“这是你的43次人生。”女孩把苹果核塞进他口袋，

核心里嵌着枚透明齿轮，“每次轮回都会在时间线上蛀个洞，

现在整条轴都要断了。”她掀开红裙，大腿皮肤下流动着荧光代码，

其中一行标注着【倒计时：11小时7分】。

焚化炉里突然伸出沥青触手。艾登抓着女孩跳进通风管，

管壁渗出怀表里的蓝色黏液。他们在黏液里下沉时，

艾登看见镇民们被嵌在不同时间层：面包师老巴克在1972年揉面，

面团里裹着2023年的智能手机；牧师在1999年布道，圣经文字却是二进制代码。

坠落到最底层时，艾登摔进装满档案卡的金属舱。泛黄的卡片记录着每个消失者最后时刻：